报效祖国 建功西部丨李飞：情牵天山 二十载医心护边陲

记者追寻(zhuīxún)三五九旅的奋斗足迹感悟作风传承——

从“陕北江南”到天山南北(tiānshānnánběi)

■解放军报记者 陈典宏 赖瑜鸿 陈晓杰(chénxiǎojié)

新疆生产建设兵团(xīnjiāngshēngchǎnjiànshèbīngtuán)某部组织新兵到359旅屯垦纪念馆接受教育。解放军报记者(jìzhě) 王小敏 摄

“生在井冈山，长在南泥湾，转战(zhuǎnzhàn)数万里，屯垦在天山。”

沐浴夏日的阳光，记者沿着(yánzhe)359旅这支英雄部队的奋斗足迹前行(qiánxíng)，追寻一个个问题的答案：在物质(wùzhì)极度匮乏的年代，是什么力量支撑他们创造了人间奇迹？为什么这支队伍的优良作风历久弥新、精神瑰宝永不(yǒngbù)褪色？

“花篮(huālán)的花儿香，听我来唱一唱……”熟悉的旋律，飘过南泥湾(nánníwān)绿油油的稻田，回荡在新疆塔里木河(tǎlǐmùhé)畔宽广无垠的戈壁滩，仿佛在深情讲述一段自力更生、艰苦奋斗的“创业史”。

歌曲是有灵魂的。那(nà)依然滚烫鲜活的过往，让人(rén)产生跨越时空的心灵共振。

屯垦开荒，播撒希望的种子，也播撒作风(zuòfēng)的种子——

永不磨灭的(de)番号，永远赓续的传承

入夏，塔里木河畔生机盎然。在被誉为“军垦(jūnkěn)新城”的阿拉尔市中轴线上，359旅屯垦纪念馆巍然矗立，形似4把倒放的犁铧(líhuá)，又如(rú)破土而出的种子。

记者赶到这里时(shí)，恰逢38名新疆生产建设兵团某部新兵前来(qiánlái)接受教育。

“参观359旅屯垦纪念馆，是每一批新兵入营的(de)‘第一课’。”带队干部介绍，作为“南泥湾(nánníwān)精神”的传承部队，他们坚持用革命先辈作风铸魂育人，帮助(bāngzhù)新兵系好军旅“第一粒扣子”。

“359旅的好作风，首先体现在领导干部率先垂范上(shàng)。”讲解员介绍(jièshào)，当年在南泥湾开荒，“上至(zhì)旅长，下至伙(xiàzhìhuǒ)马夫，一律参加生产”“干部以身作则，不是指手画脚，而是动手动脚”。王震旅长带头参加开荒，黎明即起，开始劳作；“模范团长”陈宗尧与(yǔ)战士们一起劳动，徒步数百里背米……

“到处(dàochù)是庄稼、遍地是牛羊”的“陕北好江南”不是凭空降临的。正因为(yīnwèi)领导干部立身为旗，身后才有千军万马紧紧跟随。

芒种时节，距离(jùlí)阿拉尔市数千公里的南泥湾水稻长势喜人，南泥湾大生产纪念馆迎来一批批游客(yóukè)。在《陕甘宁边区(shǎngānníngbiānqū)施政纲领》手稿展柜前，讲解员大声念出毛泽东(máozédōng)同志亲笔增加的一条规定：“厉行廉洁政治，严惩公务人员之贪污行为，禁止任何公务人员假公济私之行为，共产党员(gòngchǎndǎngyuán)有犯法者从重治罪……”

“短短44个字，字字千钧(qiānjūn)！”中国延安干部学院副教授谷少杰说，老红军、老八路的好作风(zuòfēng)，在进军新疆时依然如故。

1949年12月，第(dì)1野战军(yězhànjūn)第1兵团第2军第5师第15团到达和田城外待命，团部通知每名战士要做4件事：理发、擦澡、擦枪、补衣服。总之(zǒngzhī)，每个人必须“干干净净、整整齐齐、威风凛凛”地进城(jìnchéng)。

外在是(shì)军容风纪，内核是军规军纪。一支军队的好形象总是由里及表，“诚于中(zhōng)，形于外”。

如今，新疆生产建设兵团某部“武装部长大讲(jiǎng)堂”每月开讲，领导带头讲传统成为(chéngwéi)常态；新干部报到、专武干部和基干民兵调整，首抓作风(zuòfēng)、先严规矩；生产营组织(zǔzhī)武装越野训练，干部携带与战士一样的装具，带头冲锋……

“南泥湾精神”的种子，在广袤天山南北生根发芽、开枝(kāizhī)散叶。记者在新疆军区某团采访(cǎifǎng)时，没见到团领导的身影。一问才知，团长正带领(dàilǐng)骨干参加重大演训活动，政委正带队押送弹药。

在该团，领导干部“带头冲锋、带头吃苦”已成习惯。每年冬天高原驻训(zhùxùn)，他们与战(zhàn)士一起战风雪、住帐篷，“训练站排头(páitóu)、睡觉睡风口、打饭排后头”；每当重大任务来临(láilín)，他们叫响“看我的、跟我上”，身先士卒、领衔攻关……

“南泥湾精神”能种出庄稼，也能长出“蘑菇云”。同样是这片土地，上世纪60年代，另一支大军在中国(zhōngguó)的“科技荒漠”深耕，他们“干惊天动地事，做隐姓埋名人”，新(xīn)中国第一颗(dìyīkē)原子弹在此爆炸成功(chénggōng)。

沿着革命先辈的足迹追寻(zhuīxún)，记者深切感到，359旅的宝贵遗产，不仅是开垦的良田沃野，更是一路播下我党我军优良传统(yōuliángchuántǒng)作风的种子。

“永不磨灭的番号，永远赓续的传承。”这心声，正是“作风之树”根深叶茂(gēnshēnyèmào)、生生不息(shēngshēngbùxī)的见证。

作风操守(cāoshǒu)体现在艰苦创业时，更彰显于功成身退后——

党员干部唯一的特权，就是带头吃苦(chīkǔ)

“一身正气，两袖清风！”在兵团第一师(shī)阿拉尔市第十二团退役军人服务站，谈起兵团人的过往(guòwǎng)，七连原指导员周新林记忆犹新。

1966年，周新林与7名退役老兵踏上援疆征程，从此便扎根这片土地。如今，他的两个(liǎnggè)儿子在团场当基层职工(zhígōng)。

“把好(hǎo)作风交给(jiāogěi)下一代，把自己管的工作清清白白地交给下一任。”周新林说，自己当了多年指导员，曾有人劝他凭借“老资格”可以给儿子谋一份好工作，但直到退休，他都未向组织提过(guò)任何要求。

“我们是359旅(lǚ)的后人。当年，部队从南泥湾开拔，除了精神什么都没带来(dàilái)，苦成那样，也没人向组织伸手要(yào)过什么。我不能给前辈丢脸。”说这话时，周新林语气坚定而平静。

85岁的老兵刘汉武，曾担任第十二团修理(xiūlǐ)连保管员。“那时有人(yǒurén)拎着烟酒来找我，想不经过审批申领物资，门都没有！”回首往事，老人声音洪亮(shēngyīnhóngliàng)。

“兵团人一不图名，二不贪利，就是垦荒造田修水利”“无名无利，一心(yīxīn)为民，吃苦在先，享受在后”……聆听老兵们发自肺腑的话(dehuà)，记者不禁想起另一位359旅的老兵——“共和国(gònghéguó)勋章”获得者(huòdézhě)张富清。一辈子深藏功名，不改本色，老兵的情怀就是这样纯粹！

在寻根359旅的日子里，一个问题萦绕记者心头：当荒原变成良田，官兵成为“功臣(gōngchén)”，如何(rúhé)防止特权思想滋生？

历史给出了答案。王震身居高位，严格自律：公车仅限(jǐnxiàn)公务，家人(jiārén)不得(bùdé)使用，自己私事用车按规定缴费。359旅供给部部长何维忠掌管大量物资，却“未占公家一分钱、一寸布”。718团政委左齐因战斗失去一条手臂无法开荒，主动承担(chéngdān)做饭送餐的任务……

“如果说党员干部有什么特权，唯一的(de)特权就是带头吃苦。”在359旅屯垦纪念馆，63岁的武琳琳告诉记者，她的父母(fùmǔ)是第一代军垦人，母亲赵桂荣是著名的“塔河五(wǔ)姑娘”之一，退休前只是(zhǐshì)一名普通班长。

“母亲那(nà)一代兵团人，走的(de)路太长了、吃的苦太多了。什么是光荣、什么是耻辱，在他们心中(xīnzhōng)界限非常清晰。”母亲的作风，深深影响了武琳琳。担任团场党委书记(dǎngwěishūjì)后，武琳琳手中权力大了，找她办事的人也多了。她时刻牢记母亲的教诲：“凡拿(ná)钱来看你的，几乎都不合规，这种事不能办！”

“屯垦大军进疆之前，新疆群众没有接触过红军、八路军，为什么能很快(hěnkuài)拥护共产党(dǎng)、支持(zhīchí)解放军？因为人们看到了我们党领导的(de)队伍与旧军队有本质区别——没有特权，官兵平等，党员干部以身作则，与人民一起奋斗、同甘共苦。”

兵团第一师阿拉尔市党(dǎng)委党校副校长胡建萍说，“有一首歌唱得好：‘我们(wǒmen)共产党人好比种子，人民好比土地……’我们的党、我们的军队不管走到哪里，都(dōu)能在人民中间生根开花，靠的就是清风(qīngfēng)正气，靠的就是优良传统！”

“一个人(rén)”的坚守，变成“一群人”的执着——

功成(gōngchéng)不必在我，功成必定有我

南泥湾(nánníwān)大道、军垦大道、王震大道……阿拉尔市区，一个个路名述说着这支英雄部队(bùduì)的不朽和荣光。

359旅屯垦纪念馆里，一幅(yīfú)老照片上，王震站在(zài)新修的“十八团渠”中央(zhōngyāng)，笑容满面。这是1300多名官兵经过8个月奋战，修筑的一条长38公里的人工渠。

古代凿空西域的先辈修筑(xiūzhù)了坎儿井(kǎnérjǐng)滋养烟火人间(rénjiān)，359旅将士们修筑生命之渠灌溉万亩良田。这一年，在“军垦第一犁”开出的土地上，各种农作物喜获丰收。

“大军十万出天山，且守边关且屯田。”此后3年多，官兵们用节省的2.3亿多(yìduō)军费，建成95座工厂，缔造了新疆(xīnjiāng)的现代工业。

王震去(qù)新疆前，毛泽东同志对他语重心长地说：“革命快胜利(shènglì)了，许多人都(dōu)想去大城市和富裕的地方，你却要求去最困难的地方，我们党应该有更多像你‘王胡子’这样子的人……”

当年，徒步穿越“死亡之海”塔克拉玛干沙漠的(de)官兵，在解放和田后，绝大多数人听从组织安排留在(liúzài)了当地，成家立业、生儿育女。

“不贪一时之功，不图一时之名，不求一己之私。”兵团第一师人武部生产营教导员王振告诉记者，当年(dāngnián)进入(jìnrù)新疆后，王震要求每个人种4棵(kē)树(shù)，等这些树长大了，就用它做棺材，意思是让大家毕生扎根于此。王震去世后，按其遗愿，骨灰撒在了天山。

走进生产营(yíng)，满眼绿意盎然。10年前，这里还是一片(yīpiàn)荒地。10年来，官兵们发扬革命前辈的垦荒精神，共栽活了8000多棵树。

在盐碱地上种树，年(nián)年种、年年死，年年死、年年种。在大漠戈壁，每棵树的生长都历经磨难，一个人的成长也同样(tóngyàng)饱经沧桑。

武警兵团总队某中队指导员何保中(hébǎozhōng)，2017年从国防科技大学毕业时，主动(zhǔdòng)申请进疆服役。那里的烈日风沙(fēngshā)，曾让他一度怀疑自己的选择。然而，通过一次次给战士们讲述359旅的事迹(shìjì)，他发生了思想转变，从“为什么是我”变成了“为什么不能是我”。

“没有一个人的坚守(jiānshǒu)，何来一群人的执着？”此后，何保中(hébǎozhōng)再也没有想过离开，并把自己的家安在了新疆。

“呜——”汽笛声响，一列绿皮火车穿行在塔里木盆地。铁路沿线(tiělùyánxiàn)，是一排排纵横交错的(de)生态林，连绵的绿色一直延伸到天边。

70多年前，359旅官兵一路穿越乌鞘岭、河西走廊、嘉峪关、星星峡(xīngxīngxiá)和塔克拉玛干沙漠。到底是什么(shénme)让他们(tāmen)披荆斩棘、一往无前？是什么让大半个世纪后的人们对他们始终念念不忘？

某团(mǒutuán)营院里，一座旧礼堂透着(tòuzhe)岁月斑驳，与焕然一新的营区形成鲜明对比。该团领导介绍，礼堂建于上世纪六十年代初，时任团领导带头烧砖、伐木、焊(hàn)挂件，全团官兵齐上阵，历时2年建成。

自力更生，艰苦奋斗(jiānkǔfèndòu)。时光流转，本色传承。

战争年代，该团以猛打、猛冲、猛追闻名(wénmíng)。如今，该团官兵把“三猛”作风贯穿(guànchuān)干事创业全过程，立足自身、不等不靠、攻坚克难——

部队(bùduì)转型，他们“一张蓝图(lántú)绘到底”，团党委班子一届接着一届干，解决了多个历史遗留问题；装备(zhuāngbèi)更新，他们组建多个攻关小组，探索(tànsuǒ)创新战法训法；人才培养，他们内部挖潜、因人施策，一大批训练尖子、技术能手竞相涌现……

“功成(gōngchéng)不必在我，功成必定(bìdìng)有我。”一路走来，所见所闻处处皆是对这句(zhèjù)话的生动诠释。无数“一个人”的坚守，变成代代“一群人”的担当，滋养了新疆大地、繁荣了天山南北。

现在，只要有时间，何保中就经常带着女儿去359旅屯垦纪念馆(jìniànguǎn)看看。他说，那里(nàlǐ)，是这座城市的(de)故事原点，也是孩子们最需要的精神支点。

（采访得到赵培县、缪然、贾广宇(jiǎguǎngyǔ)、刘磊、李小龙、刘尧汉(liúyáohàn)大力支持）

作风的种子，精神(jīngshén)的绿洲

一路追寻(zhuīxún)，两座雕像时常在记者脑海重叠——

延安南泥湾(nánníwān)，359旅(lǚ)官兵开垦荒原；塔里木河畔，屯垦官兵弓腰拉犁。

这(zhè)两座雕像，在地理位置上相隔数千公里，在精神上却没有距离。党让干啥(shá)就干啥，一切听从党安排。我们这支英雄的(de)人民军队，总是一次次在党和国家最需要的时候交出满意答卷。在祖国的大地上，到处都有这种过硬作风(zuòfēng)创造的人间(rénjiān)奇迹，到处都有这种优良作风凝结的精神宝藏。

好作风的种子，生长(shēngzhǎng)出精神的绿洲。新时代新征程，无论练兵备战还是规划攻坚，前进(qiánjìn)的道路上还有不少“荒原”需要开垦。只要我们把好作风的种子一代代播撒下去，就一定(yídìng)能开花结果，绿色绵延。